#發行日期:1991、10 #期號:0262 #專欄:現代生物1991 #標題:大自然的小驚奇──解開RNA編訂之謎 #作者:周成功
.圖一:Trypanosome brucei的細胞色素C氧化次單元ⅢmRNA的序列。大字是來自DNA的核序列;小u則是編訂加入的尿核;序列上方的T是mRNA被刪除的核。 .圖二:a.表示RNA編訂的結果;b.則為RNA編訂的過程。 .圖三:導引RNA-mRNA複合體(下)與編訂過的mRNA(上)並排對比。粗體代表導引RNA序列;△表示導引RNA接在mRNA的位置,數字則表示mRNA被編訂之處。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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大自然的小驚奇 ──解開RNA編訂之謎 每當科學家自認已掌握生命部分的奧祕時,大自然往往又會回應一些小小的「驚奇」,讓科學家再忙著給這些例外尋求解答。遺傳訊息的儲存與轉譯就是這樣一個典型的例子! 從1953年華生與柯立克提出DNA雙螺旋的模式後,遺傳密碼從DNA轉錄(transcription)到RNA,再轉譯(translation)成蛋白質幾乎成了分子生物學中的金科玉律。換句話說,決定蛋白質胺基酸序列的訊息可以從mRNA的核序列推出,而mRNA的核序列則完全由DNA上的核序列決定!但是1980年代初期,荷蘭阿姆斯特丹大學的Benne教授,研究造成非洲昏睡病的寄生蟲(Trypanosome)的基因時,碰到了一些困擾。 原來當好幾個實驗室把Trypanosome粒線體內的基因完全定序後,發現這些核序列可以決定一些粒線體內製造的蛋白質。這個發現當然不足為奇,但是當大家比較其中一個蛋白與人或酵母菌蛋白的關係時,發現昏睡蟲的粒線體基因所作出來的蛋白,前面170個胺基酸序列都有模有樣,與人或酵母蛋白十分類似,但170個胺基酸以後的序列則亂七八糟,很明顯地是昏睡蟲的基因在170個胺基酸處帶了一個「移碼」(frame shift)的突變。理論上來說,這時昏睡蟲的基因就不能作出一個有功能的蛋白,但這似乎又是昏睡蟲粒線體中唯一可用的基因。 面對這樣的困惑,Benne決定看看這個基因作出來的mRNA上的核序列是怎麼樣的。不比還好,一比之下Benne發現:mRNA在「移碼」的位置前後多了4個核,這一來作出來的蛋白在170個胺基酸後就可恢復了正常的秩序。這樣解決了移碼的難題,卻引來一個更大的困惑:mRNA上的這4個核不存在於DNA的序列中,它們從何而來? Benne教授對此一意外的結果,直覺的反應就是學生作錯了!經過不同的人,許多次的重複,Benne教授終於相信自己發現了自然界所顯示的一點小驚奇:負責製造蛋白質的mRNA上的遺傳訊息不必全然來自DNA!類似的結果,幾乎同時也由加州大學的Simpson和西雅圖生物醫學研究所的Stuart教授發現。於是大家把這個現象叫作RNA的「編訂」(edition)。換言之,DNA上的遺傳訊息轉錄到mRNA上以後,至少在這些寄生蟲體內,還得經過特別的「編訂」後,才能作出正確的蛋白質來!RNA的編訂在某些特殊的例子甚至高達60%之多,像Stuart教授發現的一個mRNA,就是從DNA轉錄出的mRNA中再加進去550個與刪除原有的41個尿核而來(見圖一)。接下來的問題是:誰來指揮那些尿核要加在那裡?而mRNA中那些尿核必須剔除? 由於RNA「編訂」的工作非常精確,只有在特定位置加進尿核或是特定的尿核被剔除,因此我們很難想像在生物體內,除了核的配對之外,還有什麼更好的方法來維持這種「編訂」工作的精確性。二年前Simpson教授終於提出一個怪異的想法,他推想這些昏睡蟲粒線體內的蛋白結構也許不是由一個基因,而是由好幾個小片斷的DNA來決定。於是Simpson開始在昏睡蟲粒線體的DNA上尋找,有沒有任何DNA片段帶有決定這些蛋白的核序列。 最初的搜尋都徒勞無功,直到後來Simpson放寬核配對的標準,才發現有一些大約只有三、四十個核長度的DNA,可以作出與mRNA配對的小RNA分子。Simpson認為這些小RNA分子可能帶有指示RNA編訂的資訊,因此把它們稱作「導引RNA」(guide RNA)。隨後大家在不同寄生蟲的粒線體中,都找到類似的導引RNA序列! 「導引RNA」究竟如何指導RNA的編訂呢?首先Simpson發現,在細胞裡「導引RNA」的一端會被加上一長串的尿核,所以他想編訂RNA所需要插入的尿核,可能就是由「導引RNA」提供,但接下來該怎麼作,大家就都有些茫然而不知所措了!這時候,另外有一個研究RNA具有催化活性的Cech教授,注意到「導引RNA」的作用。Cech教授因研究催化RNA的工作,在1989年獲頒諾貝爾化學獎!Cech教授認為RNA的編訂與剪裁,可能是經由相類似的程序;換言之,遺傳訊息的傳遞仍應遵循現有的法則,不應有太多例外! Cech認為首先「導引RNA」上的核序列,利用核配對的特異性,找到尚未編訂過的mRNA的特定位置(見圖二)。接著「導引RNA」一端上的氫氧基,就會將mRNA打成兩段,其中一段會與「導引RNA」共價結合在一起。此刻被打落的另一段mRNA並未遠離。它會再利用它一端的氫氧基重新把「導引RNA-mRNA複合體」打開,回復到原先的結構。就在這「打斷-組合」的過程中,mRNA上會多得到一個來自「導引RNA」一端的尿核。在Cech的假說裡,刪掉一個或數個尿核,相當於mRNA剪裁時,除去一個很短的插入序列,而加入尿核則是此一化學過程的逆轉罷了! Cech教授的假說簡潔有力,美則美矣,但是否正確則仍有待證實!今年初,Simpson等人終於找到支持Cech假說的實驗證據!如果Cech的假說是對的,那麼我們在細胞中應該可以找到許多「導引RNA-mRNA」的複合體,而這些複合體結合處應有不同數目的尿核!由於這些中間產物的數量很少,所以Simpson設計了二個「引子」(primer),一個帶「導引RNA」上的核序列;另一個則帶mRNA上的序列(圖二中的),再用聚合連鎖反應(polymerase chain reaction),將這些中間產物數量巨幅放大。用這樣的策略,Simpson果真在細胞中找到一些導引RNA與mRNA的複合體(見圖三)! Simpson的實驗結果,並不能說服所有的人相信Cech的理論。約翰霍浦金斯大學的分子生物學家B. Sollner-Webb就深不以為然,她認為未編訂的RNA剛作出來的時候,也許在添加或刪除尿核處有些特殊的二級結構,很容易被細胞裡的酵素切斷。「導引RNA」結合了這些RNA片段一方面保護這些RNA片段,另一方面也許的確作為尿核的供應者。因為「導引RNA」在RNA編訂過程中究竟扮演什麼角色,恐怕還要一段時間才能塵埃落定! Stuart教授還發現只有當寄生蟲需要這些蛋白的時候,RNA編訂的工作才會進行。所以我們可以把RNA編訂的工作,看作細胞調節它們所需要的蛋白的一個重要機制。RNA編訂雖在植物的葉綠體及粒線體中被發現,但在哺乳動物中尚未發現確定的例子。這帶給我們二個重大的挑戰:一是演化上,這種RNA編訂的機制從何而來?另一個則是在實用上,能不能發展出一套藥物,可以抑制RNA編訂的過程,這一來不就是剋制寄生蟲最佳的利器嗎? (參考資料:Nature, 352:283∼284, 25July 1991.) 周成功任職於榮總醫學研究部,本刊社務委員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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